她想着这件事,便说了出来,傅叶秋闻言用余光瞥了她一眼,问:那要不然我们先去见你师父?
傅叶秋又不是真的失忆,她对卓伊有印象。
记忆里,阮轻轻的那位师父一向神出鬼没,很少在京城现身,即使露面,也不会停留多久。
而且,阮轻轻的师父不像江璃一般年轻漂亮,是个憨态可掬精神矍铄的老顽童,这样一个人跟自己完全不会有竞争关系,傅叶秋很放心。
阮轻轻还真的考虑了一下,然后就摇了摇头。
还是先去博物馆吧。
卓伊可以晚点再见。
博物馆离别墅并不远,只需要二十几分钟的车程。
刚到地方,那扑面而来的浑厚气息便让阮轻轻心驰神往。
主建筑的正门两侧放着大石兽,小型喷泉和绿植相映成趣,走进空旷大厅,冷气便扑面而来,浇灭了外界的燥郁。
阮轻轻觉得身心都宁静下来了。
有专业引导员过来做介绍,阮轻轻就随着引导员的步伐往前走,先是走过摆着古画的长廊,又看过了青铜器和塑像,几个楼层都看过以后,阮轻轻想起了傅叶秋说过的乾朝宝物,就拉了拉傅叶秋的袖口。
所以,你说的乾朝宝物是什么?我怎么没见到?
应该是还没摆出来。
傅叶秋找来了馆长,由馆长带着去了不开放的储藏室,到了地方,阮轻轻才终于看到了那柄通体漆黑的长剑。
竟然是九霄剑吗
经过时间的消磨,这把由名匠呕心沥血打造而成宝剑已经没有了以往的锋利,可阮轻轻还能记得它从前寒光逼人的模样。
很莫名地,她像是受到了触动与感召,竟脱口而出:我能碰一碰它吗?
馆长下意识看向傅叶秋,在感受到傅叶秋的严凛压迫后,他连忙笑着讨好:当然可以。
专业人员把那把长剑捧了出来,阮轻轻也按照规矩戴上了特定的手套,在犹豫踟蹰过后,阮轻轻到底还是伸出了手。
铮
那长剑未动,也没有发出声音,可阮轻轻却仿佛听见了这剑身弯曲后又弹回的声响。
记忆中黎芊璇明艳的脸带着笑,把这柄九霄剑舞的赫赫生风,最后抬手一扬,这把剑就直插到巨石的缝隙之上。
好威风的宝剑,陛下,这真是送给我的吗?
当然了,虽然朕也喜欢它,颇想占为己有,但想着你心心念念多时,便还是忍痛割爱,为贵妃你送过来了。
故事的开始,总是春光明媚,别具温柔。
那个时候,没有人会猜到结局是怎样。
阮轻轻把手从剑身上移开,正要转身,眼前却忽然花了一下。
再次看清时,周围已经变了地方。
身下骑着的那匹汗血宝马很眼熟,是当年卓伊不远千里为阮轻轻牵回来的那一匹。
曾经的小马驹已然长大,从活泼可爱变得威悍至极,一扬蹄便掀起万千尘土。
跟着我冲!
阮轻轻根本搞不懂发生了什么,她就在这副躯壳里,却完全没法控制住自己的行动,不远处旌旗猎猎,身后是战鼓雷鸣,九霄剑就在她手中,挥舞间便直直地取下了敌方首级。
身披的战袍被染红了,连脸上都是血污,呐喊声充斥于耳,汗血宝马发出嘶鸣,阮轻轻想摇头,阮轻轻想说不要,可她只能握着那把剑往前冲去,不屠尽敌军不能回头。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究竟为什么要这样?
阮轻轻哭出了声,却根本听不到自己发出的声响,入目所及都是刀光剑影和残肢断骸,满眼尽是红色,眼泪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场面中。
折磨。
无穷无尽的折磨。
阮轻轻根本承受不住,几欲昏厥,那呐喊和厮杀声才终于停了。
暮色合拢,天地静穆。
阮轻轻立于陡峭的山间上,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入目所及,都是血色。
往日里那双白嫩柔软的手,如今已遍布厚茧,被染的污红。
不要
轻轻?你怎么了轻轻?傅叶秋担忧的声音把阮轻轻拉回,她视线回笼,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却下意识就推开了傅叶秋,举起了手。
干干净净的,还是细嫩柔软的模样,除了因为健康而透出的自然红润,再没有其它的红。
秋秋阮轻轻求助地看向傅叶秋,茫然无措地开口:我、我
阮轻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说些什么,傅叶秋却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再次握住阮轻轻的手。
到底怎么了?
阮轻轻说不出来,只哽咽着问:你能、你能抱我一下吗?
傅叶秋没有犹豫,直接将她整个人拉入怀中。
储藏室的温度比外面还低,可傅叶秋的怀抱确实温暖炙热的,阮轻轻感受着她的体温,听着她的心跳声,终于从恐慌害怕里抽身。
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阮轻轻试图从傅叶秋的怀抱里起来,用手推了推,却没能把人推开。
她只能告诉傅叶秋:我好了,秋秋,不用抱了。
都怪她太没用。
阮轻轻以为现在的自己足够强大,可遇到害怕的事,还是会想找亲近的人抱一抱。
傅叶秋仍然揽着她的细腰,没有松手。
你好了是不是?傅叶秋略微起身,垂着凤眼看向她,可是我被你吓坏了,我需要抱一会儿。
对不起啊。阮轻轻就没再说什么,只是温顺地趴在傅叶秋怀中。
两个人就旁若无人的拥抱着,馆长不得不遣散工作人员,然后自己就当个木头立在旁边。
他是早就知道傅叶秋的。
这女人在商界是出了名的手段狠辣雷厉风行,在感情上更是完完全全的不近人情。
曾经有人买通她的保安,投怀送抱送到了她的床上,傅叶秋当晚把人丢出来还不够,过后又不顾情面地起诉,把人给送进了监狱。
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想讨好献殷勤往傅叶秋身上贴的人都要斟酌几分了。
很多人都好奇傅叶秋最后会选择什么样的伴侣,男人或者女人,强大或是柔弱,现在看到了阮轻轻,馆长虽然唏嘘,但也觉得合理。
傅叶秋是个极为强势的人,配这种娇娇气气的漂亮哭包小白花,只能说还挺互补。
馆长眼观鼻鼻观心地站了好一会儿,傅叶秋和阮轻轻才分开,出去的时候傅叶秋牵了阮轻轻的手,阮轻轻往外抽没抽动,就也由着她牵了。
我现在完全好了,秋秋,你不用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
傅叶秋不由分说地把阮轻轻带上车,也不让她去副驾驶座,就把人禁锢在方向盘和她的怀抱之间,问她:那把剑有什么问题?刚刚为什么是那种反应?
这姿势有点不太对劲。
阮轻轻想起身,可这地方太狭窄了,她只能被迫半趴在傅叶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