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中,何淑琴冻得不行,可还是咬咬牙,取了水桶从老井中打水出来洗衣裳。
忽然,有人打了手电筒过来,问:“谁在那里?”
何淑琴浑身一僵,抬起头。
许宏达家就在老井附近,本来是起夜的,瞧见老井那边有动静,就吓了一跳,拿着手电筒就照过去。
何淑琴眼睛里噙着泪,小声回答:“大……大队长,是……是我。”
许宏达恰好也瞧清楚了何淑琴的脸,忍不住就皱起眉头,说:“你大半夜的,在这里干啥?”
何淑琴垂低头:“婆婆让来洗衣服。”
许宏达闻言,没忍住道:“大半夜,寒冬腊月的,叫过来洗衣服,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何淑琴垂着头,没吭声。
许宏达道:“你自己看着吧,早点回去吧。”
何淑琴抿抿嘴,忽然说:“大队长,是……是铁柱昨天拉了一天肚子,吃了药才止住,这夜里又发起烧了,我瞧着烫得厉害,就叫婆婆带着铁柱上卫生所,婆婆不愿意。”
许宏达一听,眉头立马皱得能夹死苍蝇,说:“夜里发的烧?厉害吗?”
何淑琴没敢抬头,只小声回答:“也不知道多少度,但应该是很厉害。”
许宏达道:“行,我去瞧一眼。”
这整个大队,都是大队长的责任,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肯定要去看一眼的。况且王家老的老,小的小,一家子都是老弱妇孺,这样的情况,更是村里关照的对象。
于是——
许宏达就拿着手电筒,披着一件大棉袄子,去了王家。
王婆子听见敲门声,就破口骂道:“门没关,你是死人吗?不会自己开?”
许宏达差点掉头就走。
这王婆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许宏达沉着脸,大声道:“是我。”
许宏达作为大队长,是经常在村里发表讲话的,因此大伙儿都不陌生,一听到他的声音,王婆子顿时挤出笑,说:“哎呀,是大队长呀,我以为是何淑琴了。”
许宏达皱着眉头,推开王家的门,道:“就算是何淑琴,你这样说哈也是过分了。”
王婆子干笑着应是。
许宏达简略说了一下在老井遇到了何淑琴,听闻王铁柱发烧的事情,就过来看一看。
这一看,许宏达也是吓了一跳,道:“这烧成这样,得赶紧送到卫生所去。
坝子村没有医生,谢家村原本是有个赤脚老中医的,不过身体不好,早年又因为动乱,被□□得厉害,身体一下子就坏了,没两年就没了。这下子,附近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得自己想办法,要不然就得送去黑山集市那边的卫生所,或者是镇上的镇医院。
反正,就医是十分麻烦的。
听许宏达说得郑重,王婆子也不由皱起眉头,不过,她觉得没大碍,刚才她也喂了退热的草药,给铁柱喝过了,体温也降低了些,她想着再等等,估摸着就能降下来了。
王婆子就道:“我喂过药了,铁柱比刚才要好上不少了呢,肯定没事儿的。”
许宏达问:“你喂的什么药?”
王婆子说:“就自己抓的那些草药,以前那赤脚老郎中,不也是这么熬药的吗?我就是按着他的方子熬的。”
“你懂什么方子。”许宏达骂道:“糊涂,赶紧的送去卫生所,我去大队办事处,把那板车弄出来,将铁柱裹严实点,送卫生所才是正经的。”
可许宏达越是这样说,王婆子就越不愿意,在她想来,那许宏达这么好心,还不是想做做表面功夫,让村里人都夸他一声好?
她王婆子是看透他了,那许宏达也就是表面正经,实则虚伪的很。
于是,王婆子便道:“这黑灯瞎火的,我自己拖个板车,也不是个事儿啊,要不然等天亮了,再去送?”
许宏达深吸一口气,道:“我去,我帮着你推板车。”
王婆子一听,很有些意动。
可——
还是那句话,许宏达这虚伪的伪君子,真有这么好心?不会是故意害她家铁柱的吧?
夜里这么大的风,天气又冷,搞不好半路上就更严重了。
甚至,王婆子认为自己大孙子突然发烧,就是因为白天去卫生所的路上进了风,被寒气入体了,这才发烧的。
这再去一次,那不是更严重?
王婆子现在是越想就越后悔,自己当初就不该听信何淑琴的,将铁柱送去什么卫生所,就应该让他呆在家里,让何淑琴去卫生所将医生请过来的。
于是——
王婆子就梗着脖子,说:“大队长,我知晓你的好意,可我家铁柱就是因着白天里受了寒,这才发烧的,我就担心他又被寒气给冻着了。”
许宏达深吸一口气,道:“冻不着,给他裹严实点,盖上厚棉袄子厚褥子,他这种情况,必须要去卫生所挂针了。”
王婆子一听,吓了一跳:“有这么严重吗?”那挂针,可是需要不少钱的。
许宏达面色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