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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寒觉得自己晕晕沉沉的,仿佛忘记了许多事,但她现在的情况,实在也想不起自己究竟忘了什么。
她只知道,她遇到了地震,被困住了,正在等待救援。
幸运的是,她当时躲进来的这个厕所三角间挺稳固,她躲进来的时候还顺了半瓶水,让她留着一条命苟到了现在;不幸的是,她当时伤着了手,伤口应该是发炎了,现在正滚滚发烫。
炎症、缺水、饥饿、疲惫,让她晕晕乎乎,恍惚飘在半空中。
但是她不能晕过去,晕过去很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三天了,她苦苦熬了三天,已经听到了外面救援的声音,间或还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高热需要更多的水分,她手里的半瓶水再怎么珍惜,都已经喝完了,现在成个人像冒火,喉咙根本发不出声来。
但是在每次听到有人在喊她名字的时候,她总会用力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用力用矿泉水瓶敲击卫生间里面的塑料瓶子,发出声响来向呼唤她的声音回应。
这里有人,她还活着!不要放弃她!
地震的黄金救援时间是有限的,救援人员紧缺,一旦她没有了声响,很可能此刻在救助她的人员就会放弃,去救助其他更有可能活着的人了。
她不想死!她要活着!她不能放弃任一个机会。
所以即使烧到晕乎,李小寒有一部分心神也在勉力支撑她冷静,对每一声呼唤用最大力量去回应。
于是,在守护的李贤东和王氏看来,就是每一次喊李小寒的名字,总能感觉到李小寒的左手在动,在回应。
王氏握着李小寒完好的左手,不停的细细摩挲,间或叫一声李小寒的名字,确认还会动才稍稍心安。
李贤东抱着李小霜坐在旁边,紧紧盯着李小寒的脸,就怕错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三个人眼里都泛红泛肿,神情憔悴。
“李老爷、李夫人,我们二公子回来了。”
第205章
未等李贤东和王氏反应过来, 张辅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
当初李小寒中毒,老钟叔立刻送到张府来。这个决定是很英明的,起码第一时间府医便看诊了, 张府内亦不缺药材, 立刻灌了解毒汤药。
随后得到报信的张大夫也赶来了。
可惜两人合计, 竟然也查不出李小寒究竟中了何种毒。查不清中了何种毒药,也就无从解毒, 只能勉力维持。
而当时,偌大一个将军府,是没有主人的,张夫人身体不好,常年在温泉庄子疗养;张家父子三人,都在陛下身边, 准备圣驾迁都回城一事呢。
因此, 李贤东一家在张府住了三天, 还没有见过张府主人, 纵使李小寒已经得到了当时最好的治疗,但是大家始终没有一个主心骨。
看见张辅回来了, 李贤东和王氏激动的站起来看着张辅, 目露希冀。
他们住在张府, 就是想要借张府的势力, 求得更好的大夫医治李小寒。
只恨自己做人父母的无能为力。
“二公子, 求求你, 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小寒。”未等张辅开口, 王氏先忍不住流泪哀求道。
她知道张辅和自己女儿之间有些心思, 这几年,李小寒头上的簪子未曾摘下来过。
王氏曾忧心过齐大非偶不是良配, 也担心过两人久不见面时日渐去人心散,只是李小寒本事主意都比王氏大多了,王氏千头万绪无从说起,最后干脆不说。
如今,王氏极迫切的希望张辅对自己女儿的心思更多一点,情意更深一点,再深一点。
而往日礼数周全的张辅,此刻对王氏的话语却置若罔闻,甚至像看不到其他人一样,脚步不曾有丝毫停留,直走到李小寒床前。
被割伤的手掌已经重新包扎好,裹着厚厚的绷带,放在床边。满头青丝披散身侧,更显得沉睡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沉静得让人像有一种错觉,像不会再醒来了。
好像有一只手在自己心上狠狠捏了一把,巨大的疼痛和恐惧让张辅停下了脚步。
那些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期待,夜深无人时隐秘的惊喜,一直因为时势未曾说出的恳求和承诺,在成功的最后一刻,被突然而来的击散,支离破碎,辗转成泥。
到底是为了什么?命运如此的不公?
“小寒。”
这一声压抑的呼唤,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出口却是轻而哀,带着从灵魂深处发出的祈求。
求求你,回应我,求求你!
床上人左手轻微的动弹了一下,仿佛在说好。
“她动了。来人,叫大夫!”张辅狂喜转头,失声朝外喊道。
“如果你叫她的名字,她的手会动一动,但是醒不来。”王氏目露不忍,却只能残忍的说出真相。
果然,除了刚刚左手轻微的动作,床上躺着的人又恢复了死亡一样的寂静,再无回应。
希望如同干渴的旅人在沙漠看见的海市唇楼,拆穿的时候抽走了全部的生机和力气,张辅脸上甚至有一瞬间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但终究只有一瞬间,张辅拧眉清醒过来,好像痛到了极点,却反而强迫自己接受了现实 。
慢慢在床头坐了下来,张辅轻轻握住李小寒没受伤的左手,只觉得入手冰凉,静静的看着床上沉睡的人,坐成一座沉默的雕像,无人知晓这一刻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