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眼下的处境,几乎是在和阎王爷抢时间,薛隐把扶桑送到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赴京城,足见心急如焚。倘若赵行检真的因故无法离京,那薛隐定会向澹台折玉求助,澹台折玉自会想方设法送赵行检出京,无论如何都不会耽搁这么久。
柳棠时很难不往坏处想,或许澹台折玉根本不在乎扶桑,所谓情爱不过是扶桑一厢情愿的痴想罢了,其实他只是澹台折玉身陷囹圄时排遣寂寞的玩物,而今澹台折玉涅槃重生,君临天下,扶桑连给他做个玩物的资格都没有了,他甚至可能会将扶桑视作一个污点,一个不堪回首、想要抹去的污点,扶桑和孩子一起死了或许才是他想要的。
可是,如果澹台折玉真的对扶桑无情无义,又何必在自己最需要保护的时候将武功最高强的薛隐派去保护扶桑呢,放任他自生自灭不就好了?
柳棠时想不通,只能强迫自己尽力往好处想——在这点上他和扶桑俨然是两个极端,扶桑总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像个没心没肺的傻子,因此很容易获得快乐,而他却总是忧思过甚,唯恐行差踏错,并且习惯于压抑自己的情绪,久而久之就成了一潭死水,这世上好像没什么事能让他真正的快乐起来。
“那个人……对你好吗?”柳棠时忽问。
在扶桑刚回来那天晚上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提过澹台折玉,就连扶桑流放路上的经历以及在行宫的生活柳棠时也绝口不提,只怕惹扶桑伤怀,这还是他头一回探听扶桑和澹台折玉之间的情-事。
扶桑闻言怔了怔,脑海中蓦然浮现出澹台折玉的模样,脉脉温情和睠睠怀恋随即涌上心头,他已不再为此感到心痛或神伤了。
“他对我极好,好得不能再好了。”扶桑眉眼间尽是缱绻笑意,“我与他判若云泥,可他从未轻我、贱我、辱我,由始至终,他真心实意地怜我、爱我、重我。纵使我与他缘分已尽,我也无悔无怨,反而常怀感激,感激命运赐予我一段如梦似幻的好时光。”
朱雀在旁边听着,疑惑不已。
她来柳府之前就听福生说过,扶桑的前夫是个被猪油蒙了心的蠢货,凭借花言巧语娶到了绝色佳人,却不懂珍惜,竟然为了纳妾而抛妻弃子,简直愚不可及。
可听扶桑话里的意思,怎么与福生所言风牛马不相及?
正不得其解,忽然听见敲门声。
蜚蓬不知去哪儿躲懒了,朱雀懒得叫他,自去开门。
雨总往身上飘,柳棠时担心扶桑着凉,扶着他慢慢往回走。
未几,传来一道稚嫩童声,扶桑一听便知道,是隔壁赵娘子家的女儿小灵儿来了——小灵儿是玄冥的新玩伴。
早在跟着那只名叫十五的小猴子漫山遍野撒欢儿的时候,玄冥的身手就练出来了,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再高的院墙都关不住它,扶桑也只能任由它在外头玩耍,只要玩累了晓得回家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