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中午,光膀子的男人在档口里磨豆子。
石头做的磨盘是小草找人专门订制的。
它的形状与颜色与甘家被砸坏的那块更加坚固和精美。
龙珣的脚边对着一盆泡在清洗干净的似艳阳般红彤彤的花生。
他总是觉得它们刺眼又碍事,只因它们太像小草的乳头。
每当他似个婴儿,趴在女人的身上,吸吮女人的乳房时,那片又软又薄又弹牙的肉就会被嘬成艳丽明亮的红粉色。和花生的颜色差不多。
他色欲熏眼地暗中瞟向用石臼捣着炒熟的红花生和黑芝麻的小草。
花生和芝麻都是小草的哥哥从江西老家寄来的。
芝麻是自家打的,花生也是自家种的,吃起来虽然不够工厂货的精筛才有的细腻的口感,但是胜在食物有着浓郁的天然的香气。
小草是斜对着男人。
她穿着一件白色吊带和黑色短裤。均是莫代尔的面料,亲肤又贴身。
龙珣很喜欢她这么穿,因为他可以看见她裸露出来的胸脯和臂膀。
小草的胸部不大,一手盈握,似甜脆爽口的桃驳李,成熟又多汁;小草的臂膀粗壮,脂肪下有肌肉,肤色因为衣服的遮蔽而避免照晒,所以偏白偏嫩,似刚刚蒸熟的糯米糍粑。
小草感应到有人在偷窥,于是扭头,霸蛮地朝身后那肖想淫乱之事的男人骂道。
“看什么看?干你的活!再看,就挖掉你的眼睛!”
龙珣从鼻孔里轻蔑地哼了一声,比刚才更加肆意且张狂地继续瞟着。
听见隔壁二楼传来清脆的、好似尖锐的硬物蹬着水泥地板的扣扣声,龙珣眯眼睨向来者,操着浑厚绵延的声音朝屋内傲慢地宣告道。
“甘草,有人来了。”
王凤玲挽着大腹便便的房东,一双精于算计的细眼盯着坐在档口里的壮硕男人。
小草从厕所出来,甩着手里的水,知道房东是收租金来了。
接过单据,房东还站在档口前。准确地说,是王凤玲拽着房东不肯走。
小草看见房东那一言难尽的样子,问道。
“房东,你有事就说呗。”
房东一个大男人被小老婆压榨得毫无气概,扭扭捏捏又犹犹豫豫老半天,几个简单的字困难地从两排黄黑的烟牙里挤出。
“下个月,涨房租叁百。”
小草立即把如箭似的目光扎进王凤玲的脸上。
唷,瞧小老婆那小人得志的得瑟样,就知道涨租金的事情是她扇的耳旁风。
王凤玲本来对小草的恨意还没有到达驱赶的地步。
只是有次,她路过档口,听见里面传来男人和女人那充满律动的肉身碰撞声。
那激烈的呀,让女房东彻底打碎了妒火的炉子。
“房东,你难道忘了你的原配在生前答应过我房租不涨的约定吗?她走了一年不到,尸骨都没有凉透,你就着急把我毁约,把我赶走?你也别忘了,你老婆病了,伺候不了你的时候,是我代替她帮你端茶递水做饭的。嗐,我以为好心有好报,没想到是好心遭雷劈!”
石磨嘎啦嘎拉地转着,充当叁人戏的背景音。
龙珣默默听着,有趣地笑起。
房东自知理亏,咕哝道。
“这是我死鬼老婆答应你的,我可没答应。这房子是我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房东说完,立即拽着小老婆跑了。
他跑的如此匆忙,一是因为他早就听说过小草这个疯婆子拿着刀追砍王凤玲的事情,二是因为他不高兴地发现小老婆正垂涎欲滴地盯着那个壮年。
小草朝奸夫淫妇的身影甩出一把炒豆子,凶恶地骂道。
“我日你仙人!我扑你阿母!我叼你老母冚家剷!扑街仔!扑街仔!”
豆汁儿磨得好好的,龙珣突然停下来,疑惑地向站在外面骂街的泼妇问道。
“我要是把你甩了,你是不是也会这样骂我?”
小草走进屋里,用食指沾了点磨沟里的豆汁儿,一边品尝,一边耿直地说道。
“当然啦。你把我甩了,我不仅要骂你,我还要每天给你烧纸、在天桥下打你的小人、在菩萨面前说你的坏话、在互联网上唱衰你、在百度百科里把你的资料改成‘不得好死的扑街仔’、找专业团队每天呼死你、蹲守在你公司门前朝你泼粪。噢,我还要找1818黄金眼每天在电视上直播我控诉你的事情。”
龙珣笑不出来了,是因为他觉得小草真的会这么癫。
涨房租的事情不仅把小草弄得郁闷至极,还一并让龙珣也跟着遭殃。
事情是这样的,刚从工地回家的高老叁正巧看见准备开饭的小草,于是被善良的小草邀进屋里一起吃完饭。
这本来是件好事,但坏就坏在龙珣下意识地对浑身臭汗的高老叁做出捂鼻嫌弃的动作。
高老叁用憨厚的笑容掩饰内心的尴尬,不顾小草的挽留与道歉饿着肚子离开。
拉下卷帘门,小草还知道家丑不可外扬。
她似一颗威力极大的核弹原地炸出巨大的蘑菇云。
“龙珣,你怎么能对我的朋友做出这样的事情呢!你平时怎么折腾我、嫌弃我、毒舌我,我都无所谓!但是,你就是不能这样对待这些命苦的好人!人家只会觉得我没有把你教好!”
龙珣本就过惯了目中无人的生活,听到后面那句话,面红耳赤地反驳道。
“甘草,你别以为我脾气好了,你就真能骑在我脖子上!你能这么幸福,还不是我在委屈自己?你以为我看得上你吗?什么叫‘没把把我教好’?我他妈不是你的狗!”
龙珣甩完狠话,一只手猛力拉起卷帘门。
小草冲了过去,抱住龙珣的手臂,喊道。
“我不许走!我不许走!”
龙珣被气昏了头,手臂用力一甩,小草一屁墩向后坐在地上。
这下,两人都懵了。
小草最先哭起来,在地上撒泼,指着龙珣,喊道。
“你这个负心汉!狗把你的良心咬去了!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